仪眼观世【虚隐卦】(八十)
“未晓......”
谁......谁在那......
江未晓行走在一片荒芜之中,四周的景象很是陌生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,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——感觉自己曾经来到过这个地方。
“...姐姐快看!哈哈......那只王八露出来啦!”
“......阿湘......女孩子不能这样粗俗......这谁教你的?”
“是未......唔......”
“我不是!我没有!别瞎说!”
小孩子的笑声;少女略带指责,却依旧很温柔的低语;还有另一个女孩子欲盖弥彰的辩解。
别的暂不说,江未晓她自己的声音她还是能听得出来的。
那些声音从荒芜中的一处传来,日光透过乌黑浓重的云层在这一片阴郁的世界里投下一抹光亮。
她看见光芒中端坐着一个女孩子,逆着光,看不清对方的眉眼,那日光有些刺眼,眼睛开始无端的发涩。
“未晓,站在那里做什么?我新做了一些点心,你尝尝看?”
江未晓一时恍神,还未迈出一步,便有人穿过了她的身体跑了过去。
“嘿嘿,就知道你疼我,诶啊,你是不知道,死老头最近管的可严了,想跑出来都困难......呀!烫烫烫烫烫烫烫!......”
“你慢点,今天阿湘没跟着出来,没人跟你抢。”
“嘿嘿嘿嘿嘿......”
芊芊......
江未晓只是愣了一瞬间,随即咬紧了牙,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。
疼......
“梦既是实,实即为梦,庄周梦蝶,蝶梦庄周。”
“什么人?!滚出来!”
小孩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,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,却始终看不见人影,这种装神弄鬼的行为让江未晓感到一阵厌烦,从背上的剑鞘抽出佩剑来的同时,一把不知道夹杂了些什么导致其色泽呈暗红色的香灰向四周撒去。
剑芒指天,剑气破云,竟硬生生将暗沉的黑云撕开了一个口子。
“呀!姐姐好凶!”
细小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,江未晓心头一凉,怎么可能,自己竟然,没有察觉到对方什么时候近身到自己的背后去了!
她的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,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转身像身后劈去,可惜,剑刃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却没有触碰到任何实物。
到哪去了?
江未晓打起十二分警惕,另一只手将脸侧的碎发向着耳后拢了拢,另一只手死死的握着剑,不敢分出一丝神来。
“啊呀......干嘛这么紧张嘛......”
听声音是个女童,口齿有些不清晰,应该是三四岁的年纪......
她一旁留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,一旁快速的从自己所能得到的一些信息中分析着。
“姐姐,你该回去了,你来错地方了哦~”
小小的身影突然间凭空出现在她面前,她只觉着脑子一下子就沉了下去,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,她看到了一双眼睛。
如月亮一般皎洁的,纯白色的眸子。
梦醒,夜半。
蓝景仪半睁开一只眼睛,头昏昏沉沉的,感觉一点力气都使不上,入眼,黑漆漆的天花板,借着月光可以模糊的看见边缘木板上纹路的轮廓。
自己这是睡了多久?
梦中的情景清晰的在脑海中不断放映着,一时间感觉脑子像要炸开了一般疼,所有的,被遗忘的,被刻意模糊的……
所有的细节,一毫不漏的全部印刻在里面,犹如一道疤。
魏前辈当初帮他塑身时彻底抹去的东西,全部都回来了,甚至更加清晰了。
但是,本人却觉得有些麻木了,彼时那些恨意,那些痛苦的情绪,再一次血淋淋的呈现时,竟然,如窥视别人的过往一般,自身竟没有一丝最开始想起来时的那种绝望感了。
看来,在云深不知处抄了近整整一年的《清心篇》还是效果的。
不过……既然自己想起来了,是不是下一步就该好好考虑怎么报复严白芨那孙子去了?
想着,蓝景仪伸手向自己中衣胸前的口袋摸去,无意间,肘部好像怼到了一个东西……
他下意识向身边看去,一个人形的,黑漆漆的东西在月光下依稀可见,唯一双眸子锃亮。
“你醒了?”
!!!
“鬼啊—————!!!”
一声凄厉的惨叫将隔壁的追凌二人惊醒,连衣冠都未来得及整理,金凌先蓝思追一步,抄起床边的岁华,一个翻身下榻去,谁知腿脚一软,一下子跌坐在地上。
“蓝——思——追!”
被点名的罪魁祸首心虚地移开了视线,尽可能忽略掉对方喷火一般的眸子,而后轻咳一声,下榻扶起了金凌,并将其衣领往上扯了一扯,试图盖住某些痕迹。
“那个……是我太过了,下次不会了……”
“你还想有下次?!”金凌打断他的话,一爪子糊了上去。
思追自知理亏,迅速闭嘴,揉了揉额头,咱也不敢躲,咱也不敢说……
“那个……你就别动了……好好躺着……我……我去隔壁看看……”
金凌一脚丫子踹在蓝思追胸口上,倒也没有什么力道,颇有些凶狠道:“快去!去了就别回来了!”
“……”
看着金凌上床,转身,裹被,一气呵成,半晌,蓝思追方才叹了口气拿起佩剑像隔壁走去。
“我去去就回……”
门吱呀一声关好。
听声音应该是景仪醒了……这家伙还真是,只要醒着就没个消停时候……
断断续续的吵嚷声从隔壁响起,透过窗纸,能看到屋内闪着明明灭灭的灯光。
思追叩了叩门,里面不知道在吵些什么,一时间竟连答应都没有来的一声——可能声音太大,彻底盖过了自己的敲门声。
“……”
索性就不管那个了,直接推门进去。
这俩不消停,后半宿是冯想睡了。
“你到底都看到了些什么?!今天你若不如实招来,我定揍的你六亲不认!字面意义上的!”
烛火将屋子映的通亮,蓝景仪坐在床沿,欧阳子真趴地上,任由前者踩着他。
蓝思追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。
“你们……这是在玩什么呢?”
欧阳子真:“……”
蓝景仪:“???”
蓝思追晃了一下脑袋,把里面的废料全部空出去。
“醒了啊?你这都睡了七天了……也亏你魂魄离体这么久还能活下来。”
蓝景仪没有接过思追的话茬,踢了子真一脚就没再理他,下榻穿上鞋,走到桌边,似乎是想倒一杯茶润润嗓子,但是茶壶空了两下发现里面连水都没有。
“我睡了七天?”
“嗯,整整七天。”蓝思追没有进门,就这样靠在门框上:“子真睡了五天。”
另一边欧阳子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,小媳妇般,瘪着嘴,唯唯诺诺的站到一边,甚至还象征性嘤咛一生、啜泣了两下。
追仪二人只觉得一股恶寒从头顶直达脚尖,毛骨悚然,惊起一地鸡皮。
其实除了最开始误把他当成了鬼踢上去那一脚,其他的根本景仪没用什么力道,但是,不耽误他演。
有戏精的地方,就有舞台。
“你就不问问你到底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魂魄吗?”思追竭力控制自己彻底忽略掉站在窗边嘤嘤嘤的某人问道。
“我知道是什么。”景仪站了起来,披上中衣,捧着茶壶向门口走去:“比起这个,那只夜叉抓到了吗?”
“和我们之前计划的一样,虽然出了这样一个意外,缺少了你和子真这两个主阵眼,但是大体上还是没差的……”思追向旁边让了让:“这么晚了,你干嘛去?”
“啊……换间屋子,总不能和你还有大小姐挤一屋吧?那我多亮啊?不熄灯你俩睡的着吗?”
“……那个……结束后,大家几乎都走了……这两天一共就订了三间房。”
“诶?那不正好吗?”
屋内某只嘤嘤怪的戏戛然而止。
“……那个……江姑娘……”思追主动忽略掉欧阳子真递来的眼色,权当在报复刚刚的嘤嘤嘤污染了他的耳朵:“子真他未婚妻,占了一间……”
景仪闻言愣了一下,眼睛里迅速划过了什么,口中不禁嘀咕出了一个名字。
“江未晓……”
“你刚刚说什么?”
思追这个位置离景仪还是很近的,但是他刚刚嘀咕的声音太小,又有些含糊不清,就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。
只是借着明亮的烛光,能看到他刚刚的表情,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,落寞。
“那个……景仪……”
“兑卦占预,多好用啊……是吧?”他强扯出一个笑容来,因为背对着子真,对方根本看不到,只有思追,看的清清楚楚。
完全掩饰不了,压抑不住心情,好像要哭了的表情。
说错话了……
思追想补救一下,却见那人已经出了门,顺着踩一步,就嘎吱响一声的木楼梯去了前堂。
真是要命……
转身却看子真端着一节烛灯要往外走。
“你又干什么去?”
后者抬起手,一段长长的,白布条,上面绣着浅蓝色的云纹。
“他抹额没带……”
“……”
蓝思追拍了拍欧阳子真的肩膀。
“过来人奉劝你一句,想被他打死,你就去。”
“……”
#天还没亮我还能浪!
#天没亮就还是今天!我没有咕咕咕!!!
评论(69)